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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伯恭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八九、《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三
子约惠书,已奉报矣,不知何故如此犹豫前却?
此不诚不敬之本,于进道中正是莫大之病,须痛加治疗。
熹书中已极言之,想从容之际,亦必有以警之也。
吴晦叔来奔其母之丧,今日方见之,能道钦夫病状。
亦得钦夫书,今已复常矣。
晦叔亦多病癯瘁也。
人各有偏,非见彻克尽,所不能免,此诚至论,佩服不敢忘也。
小儿无知,教诲之意甚厚。
异时稍识去就,不知何以为报也。
但久扰叔度兄弟,甚不自安。
又闻浙东艰食,恐向后道路难行,今专此人去,恐可遣归,即从韩丈借人送归。
或尚可少留,即亦唯长者之命,归来却无读书处也。
熹书中已详禀韩丈矣,其去住迟速,却裁度也。
大学》、《中庸》墨刻各二本,子鱼五十尾,并以伴书,幸留之。
它委勿外。
熹再拜上问。
胡伯逢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三一、《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六
昨承喻及知仁之说,极荷开晓之详。
然愚意终觉未安。
来谕大抵专以自知自治为说,此诚是也。
然圣人之言有近有远,有缓有急。
《论语》一书,言知人处亦岂少耶?
大抵读书须是虚心平气,优游玩味,徐观圣贤立言本意所向如何,然后随其远近浅深、轻重缓急而为之说,如孟子所谓以意逆志者,庶乎可以得之
若便以吾先入之说横于胸次,而驱率圣贤之言以从己意,设使义理可通,已涉私意穿凿而不免于书燕说之诮;
况又义理窒碍,亦有所不可行者乎。
来教所谓「苟能自省其偏,则善端已萌。
此圣人指示其方,使人自得,必有所觉知,然后有地可以施功而为仁」者,亦可谓非圣贤之本意而义理亦有不通矣。
晦叔、广仲书中论之已详者,今不复论。
请因来教之言而有以明其必不然者。
明道先生尝言,凡人之情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甚。
能于怒时遽忘其怒而理之是非,亦可以见外诱之不足恶,而于道亦思过半矣。
若如来教之云,则自不必忘其怒而理之是非,第即夫怒而观夫怒,则吾之善端固已萌焉而可以自得矣。
若使圣贤之门已有此法,则明道岂故欲舍夫径捷之涂而使学者支离迂缓以求之哉?
亦以其本无是理故尔。
孟子所谓「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者,正谓精思力行,从容涵泳之久,而一日有以泮然于中,此其地位亦已高矣。
今未加克复为仁之功,但宿昔未改之过,宜其方且悔惧愧赧之不暇,不知若何而遽能有以自得之邪?
有所知觉然后有地以施其功者,此则是矣。
然「觉知」二字,所指自有浅深。
若浅言之,则所谓觉知者亦曰觉夫天理人欲之分而已。
夫有觉于天理人欲之分,然后可以克己复礼而施为仁之功,此则是也。
今连上文读之而求来意之所在,则所谓觉知者乃自得于仁之谓矣。
如此则「觉」字之所指者已深,非用力于仁之久,不足以得之,不应无故而先能自觉,却于既觉之后方始有地以施功也。
孔子所以告门弟子,莫非用力于仁之实事,而无一言如来谕所云「指示其方,使之自得」者。
子贡、子张、樊迟之流皆已自得于仁,而既有地以施其功邪?
其亦必不然矣。
前说其间亦不能无病(如云为仁浅深之验,己之说,皆有病。),以今观之,自不必更为之说。
但以伊川、和靖之说明之,则圣人之意坦然明白,更无可疑处矣。
胡伯逢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三一、《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六
《知言》之书,用意深远,析理精微,岂末学所敢轻议?
向辄疑之,自知已犯不韪之罪矣。
兹承诲喻,尤切愧悚。
但鄙意终有未释然者。
知行先后,已具所答晦叔书中,其说详矣。
乞试取观,可见得失也。
至于性无善恶之说,则前后论辨不为不详。
近又有一书与广仲丈论此,尤详于前(因龟山《中庸》首章而发,及引《易传》《大有》卦及《遗书》第二十二卷者。)
此外盖已无复可言者矣。
然既蒙垂谕,反复思之,似亦尚有一说,今请言之。
孟子所谓「性善」者,以其本体言之,仁、义、礼、智之未发者是也程子曰「『止于至善』,『不明乎善』,此言善者,义理之精微,无可得而名,姑以『至善』目之」是也。又曰「人之生也,其本真而静。其未发也,五性具焉,曰仁、义、礼、智、信。」)
所谓「可以为善」者,以其用处言之,四端之情发而中节者是也程子曰「『继之者善』,此言善却言得轻。但谓继斯道者莫非善也,不可谓恶」是也。)
性之与情虽有未发已发之不同,然其所谓善者则血脉贯通,初未尝有不同也程子曰:「喜怒哀乐未发,何尝不善?发而中节,则无往而不善」是也。)
孟子性善之本意,伊洛诸君子之所传而未之有改者也。
《知言》固非以性为不善者,窃原其意,盖欲极其高远以言性,而不知名言之失反陷性于摇荡恣睢、驳杂不纯之地也(所谓极其高远以言性者,以性为未发,以善为已发,而惟恐夫已发者之混夫未发者也。所谓名言之失者,不察乎至善之本然,而槩谓善为已发也。所谓反陷性于摇荡恣睢、驳杂不纯之地者,既于未发之前除却「善」字,即此「性」字便无著实道理,只成一个空虚底物,随善随恶,无所不为。所以有「发而中节,然后为善;发不中节,然后为恶」之说。又有「好恶性也,君子好恶以道,小人好恶以己」之说。是皆公都子所问,告子所言,而孟子所辟者,已非所以言性矣。又其甚者,至谓天理人欲同体异用,则是谓本性之中已有此人欲也。尤为害理,不可不察。)
窃意此等偶出于前辈一时之言,非其终身所守,不可易之定论。
今既未敢遽改,则与其争之而愈失圣贤之意、违义理之实,似不若存而不论之为愈也。
知仁之说,亦已累辨之矣。
大抵如尊兄之说,则所以知之者甚难而未必是,而又以知仁、为仁为两事也(所谓观过知仁,因过而观,因观而知,然后即夫知者而谓之仁,其求之也崎岖切促,不胜其劳,而其所谓仁者,乃智之端也,非仁之体也。且虽如此,而亦旷然未有可行之实,又须别求为仁之方,然后可以守之。此所谓知之甚难而未必是,又以知与为为两事者也。)
如熹之言,则所以知之者虽浅而便可行,而又以知仁、为仁为一事也(以名义言之,仁特爱之未发者而已。程子所谓「仁,性也;爱,情也」,又谓「仁,性也;孝弟,用也」,此可见矣。其所谓「岂可专以爱为仁」者,特谓不可指情为性耳,非谓仁之与爱了无交涉,如天地冠屦之不相近也。而或者因此求之太过,便作无限玄妙奇特商量。此所以求之愈工而失之愈远。如或以觉言仁,是以知之端为仁也。或以是言仁,是以义之用为仁也。夫与其外引智之端、义之用而指以为仁之体,则孰若以爱言仁,犹不失为表里之相须而可以类求也哉?故愚谓欲求仁者,先当大概且识此名义气象之彷佛与其为之之方,然后就此悫实下功,尊闻行知以践其实,则所知愈深而所存益熟矣。此所谓知之甚浅而便可行,又以知与为为一事者也。)
不知今将从其难而二者乎?
将从其易而一者乎?
以此言之,则两家之得失可一言而决矣。
来教又谓方论知仁,不当兼及不仁。
夫观人之过而知其爱与厚者之不失为仁,则知彼忍而薄者之决不仁,如明暗黑白之相形,一举目而两得之矣。
今乃以为节外生枝,则夫告往知来、举一反三、闻一知十者,皆适所以重得罪于圣人矣。
窃谓此章只合依程子、尹氏之说,不须别求玄妙,反失本指也。
直叙胸臆,不觉言之太繁,伏惟高明财择其中。
幸甚幸甚!
蔡季通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九七、《晦庵先生朱文公续集》卷二、《考亭渊源录》卷七、《蔡氏九儒书》卷二、《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一三
所喻已悉。
但区区方持此戒,不欲辄破之,故不敢承命。
亦为贤者虑之,恐只中甚自愧,便是病根。
不若从此痛自斩绝,毋以此等为愧而深求可愧之实,不必更为月攘之计,以俟来年,庶乎于迁善改过有日新之功,而胸中之浩然者无所不慊而日充矣。
如其不然,则平日讲论徒为虚语,临事之际,依旧只是平日气习、世俗常情,某实惧焉。
三复来书,窃意方当落笔之时,天下之义理皆小,而此事独大也。
不然,何其与平日讲论之言殊不相似也?
以左右之高明,区区常窃爱慕,深不欲其如此,故竭底蕴。
幸熟察而深思之,则不惟某之幸,实朋友之幸,吾道之幸也。
昨日读《通鉴》,至班固郭解有温良泛爱绝异之资而不入于道德,以至于杀身亡宗处,方为之掩卷太息,以为天理人欲之间毫釐一差,其为祸福之不同乃至于此。
今日晨卧未起,得昨日戌刻所贻书,于此心复有戚戚焉,姑遣来人草草奉报。
盖所欲言犹有未及究者,千万察之。
公济所举似皆古人语,盖是其入处耳。
《王通赞》必是康节所为,向以为明道之文,误矣。
若明道,须别有判断,不止如此也。
林氏见思之说,昔所未见。
它日携来,恐更有合入别录者耳。
《师说》「才」字似作「方」字为是,此类尚多,今亦未暇细考耳。
乐说甚分明,前日因希圣书尝附幅纸奉扣《通典》子声之,不知如何?
不能布算,无以见五声损益与此廿四律同异如何也。
陈图亦未晓,来喻须面论乃究耳。
未知其如何,然观古人布陈,箕张翼舒等不一,似亦与今人不相远。
但其分合出入、奇正相生之变自在主将一时心术之妙,计亦非图书所能传耳。
《纲目》竟无心力整顿得,恐为弃井矣。
韬仲相聚,想互有滋益。
近日《章句》《集注》四书却看得一过,其间多所是正,深惧向来日用之疏略也。
别后两日,稍得观书,多所欲论者。
幸会期不远,此只八九间下寒泉,十一二间定望临顾也。
《易》欲如此写一本,彼有后生晓文理者,令写过。
只六十四卦亦得。
觉得如此尽好看,此亦《纲目》中生出也。
律管分数甚见示,自疑不能皆全分也。
前日所看图子如可传,烦录一通见寄。
虽无心力,亦欲略知大概也。
《祭仪》、《深衣》纳去,录毕却示及也。
大学》改处,他日面呈。
权量所未学,岂敢轻议?
但以幂寸计之,范说恐非是耳。
更告熟考之也。
《律》幸早写寄。
但以声定律及均弦用声之,非面莫扣为可恨,不知几时可相会?
寒泉精舍才到即宾客满坐,说话不成。
不如只来山间,却无此扰。
公济亦每以此为言也。
历法恐亦只可略论大概规模,盖欲其详,即须仰观俯察乃可验。
今无其器,殆亦难尽究也。
精舍数日纷纷无意思,只得应接酒食,说闲话而已。
亦缘屋舍未就,不成规矩,它时须共议条约,乃可久远往来耳。
律书缓写不妨,历法莫亦可草定一梗概否?
若用先天分数,不知日月五星之属,迟速进退,皆可于此取齐否?
若得此二书成,亦不为无补于世也。
某今归山间,懒未欲出,意欲后月末间一到云谷度暑,未知果能动否。
恐不能动,即奉约一来家中,相聚数日,殊胜它处惹客生事也。
程集近复借得蜀本,初恐有所是正,然看一两处,乃是长沙初刊时印本。
流传误人如此,可恨。
今谩纳去,试为勘一过。
有不同处,只以纸蘸糊贴出,或恐有可取也。
盖陈明仲云亦尝校定耳。
近看《遗书目录序》「时有先后」以下一节道理不出,欲更之云:「先生之学,其大要则可知已。
读是书者诚能主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进其知,两者交相为用而不已焉,则日用之间且将有以默契乎先生之心,而于疑信之传可坐判矣」。
伯谏相见,悬知必论此事。
但向来攻之未尝不屈,喻之未尝不称善,而终为陷溺,不能自解免,恐所谓亦甚然之者,亦未可保。
近觉与此一等朋友说话殊败人意思,不如缄口内修之为愈也。
前书所谕公济论难反复之语,不谓其所见乃如此。
初欲归涂过之,今日已迫矣,恐未能。
但恐终亦难说话也。
金声玉振之说皆未尽。
《孟子解》看得两篇,改易数处颇有功。
但涂抹难看,无人写得一草本。
不知彼有后生醇谨晓文理、快笔札者否?
俟某复来此,倩得一两人来,草写出一本,大家商量为佳。
仓司程书已了,有一本在此,俟来日观之也。
《纲目》有疑,无问大小,告便笔之。
但未知何日可会议耳。
律尺之喻,不谓蜀公差误乃尔,成书幸早见示。
程丈《三器图》中引宋景文说,不知见于何书?
李照黄钟乃南吕倍声,即是倍平之法,前辈已用之,不知与今所论者有相犯处否也。
五代会要》纳去,看毕并前所携去文字示及为幸。
昨日已到芹溪,今日略走寒泉,晚即还此,治《渊源》《言行录》等书。
意欲老兄一来,相聚旬日,伯谏之意亦然。
《纲目》草册并告带来,有馀力便欲下手刊修也。
欧公疑《周礼》说录示。
荆公必尝亲见其说,但今集中无所见,只有策问一二条,亦略见不能无疑之意耳。
新史是绍圣所作,荆公既有此语,史官自是不敢不书也。
华词固无益,然专贵吏材而不及行义,乃当时之深蔽也。
时论又大变,旦夕必见及,其兆已见矣。
《星经》、《参同》甚愿早见之,只恐窜谪,不得共讲评耳。
《参同契》尚多误字,可早作考异示及。
纳甲之说,《屯》、《蒙》皆用上下卦初爻,何耶?
颖传云:「其先明视,佐禹治东方,吐养万物」,又云「吾子孙当吐而生」,恐兔之得名以吐之故,但吐养云云,未知所出耳。
昨看《周礼·磬氏》疏中引「案《乐》云:『磬前长三律,二尺七寸,后长二律,尺八寸』」,不知所谓「乐」者是何书?
亦告批喻。
石磬闻平江不难得,欲托人作小者数枚,但不能得合新律。
幸为思之,合用几枚?
其长短厚薄之度如何?
幸悉批喻也。
《丹经》甚烦雠正,然亦尚有一二处可疑,当俟面请。
磬说更无可疑,幸少黜先入之言,而以公共之心度之,则知鄙意之不缪。
如《周髀经》,虽区区所未读,然试以前书所论勾股两弦之说考之,恐贤者未免错解古经也。
使还,奉报草草。
已与诸友约开正同登西山矣。
猿鹤事更烦一哥兄弟子细为检(所云杂书,不知是何书?)
又《韩诗》「挈提陬维」,其义云何?
上文角根既是辰卯,则此当为寅位,孟陬东□之维,不知是否(又恐是总言四维也。)
「兔者吐生光」,昨日闲思此语,忽记毛颖传有「吐养万物有功」之句,意此等语必先有出处,故二书各用之耳。
或知其说,幸以见教。
十二相属起于何时?
首见何书?
亦望并及之也。
诸说垂示,但《本草》亦止说吐生,而不言其得名之自此也。
相属之说,若以廿八宿之象言之,则唯龙与牛为合,而它皆不类。
至于虎当在西而反居寅,鸡为鸟属而反居西,则又舛之甚者。
今亦未敢论此,只欲见得本来出处,更望详考见报也。
《通典》中说十二律子声,莫便是清声否?
若如所言,即是廿四律,不用六十律矣。
莆田徐君来,说历如此。
理会不得,今以纳呈,渠旦夕须自去求见。
但某自晓不得,却为老兄所累,被人上门,反倒旦夕不免逐旋请教,要略理会得一大概规模,免被人如此热谩也。
平江磬材闻不难致,此见有的便,告考定格式,剪纸作样,一两日间示及,当往属相识求之。
但触其弦之说,须依公指定乃佳,不可徇偏说也。
磬式谨领。
但求、触弦是两节事,必如来喻,则既以两矩齐等求弦,而又以矩之博益一矩之长而触其弦,亦无害于所谓来历者。
必若勾短而股长,则其一矩为股者,今虽未长而终必长。
其曰股者,盖即今之短,而以其终之长命之也。
又如两端相望然后为弦,则来喻固两端相望,而某说亦未尝不两端相望也。
季通欲裁股博之下以触弦,而某则裁其上为小异耳,然亦未尝不合也。
但如某说,则简而通,如来喻,则烦而窒,多所迁就而后合耳。
乐书已就否?
因便幸寄示。
近读《长编》,说魏汉津、刘炳作大晟乐,云依太史公黄钟八寸七分之管作正声之律,依班固黄钟九寸之管作中声之律。
正声于十二月初气奏之,中声即于中气奏之,故有廿四气钟之说。
初看甚骇其说,细看乃知是读著错字,《史记》又破句读了。
试检律书一观,可发一笑也。
一代制作乃如此,令人惋叹。
可早就此书,亦不是小事也。
《春秋》无理会处,不须枉费心力。
吾人晚年只合爱养精神,做有益身心工夫。
如此等事,便可一笔勾断,不须起念。
尽教它是鲁史旧文,圣人笔削,又干我何事耶?
《易》说俟取得即纳去,然亦政自非急务也。
极星出地之度,赵君云福州只廿四度,不知何故自福州至此已差四度,而自此至岳台,却只差八度也。
子半之说尤可疑,岂非天旋地转,闽浙却是天地之中也耶?
《雅》《郑》二书皆欲得之,律管并望携至,不知何时得来?
郭公《易》书全无伦理,若兵书历书亦只如此,即无可观,但恐偏有所长耳。
子直亦是闇中摸索,不知如何见得好处也。
《史记》律数源远,七分为寸之说亦深疑之,但自算不得,不敢坚决去取。
今承来喻推析,洞然无复疑论矣。
古人文字精密如此,而后人读之卤莽如此,甚可叹也。
然不能布算,其精细尚未尽晓,更容子细,别奉扣也。
《启蒙》所改是否?
天一地二一节与天数五、地数五相连,此是程子改定,当时不曾说破,今恐亦当添程说乃明也。
林侍郎所论太极,不知是对何人言之?
来喻似有阙文,读者皆莫晓也。
所喻数少参多两之说甚善,然所积之数,则少阴反多于少阳者八,不知此意又是如何。
更须契勘,恐不堪驳杂也。
此近得林潭州《易说》,甚可笑。
书多重滞,不可寄去,无事可一来观之也。
律书本子却幸寄示。
乐书如何?
若能入山,可一并带草及俗乐文字来,得以面究其说,幸甚。
律管、乐书已领,更容细看,续奉扣也。
方分竟如何?
若果如此,即空径三分之说遂不可用矣。
以琴为准,果可定否?
恐丝声缓急亦随律高下,则不容其自相和耳。
前日因书亦略扣汤簿,尚未得报。
只恐渠亦未必理会到此耳。
《律吕书》旧莫只在否?
便中亦望示及。
开通钱小大自不等,不知用何者为正耶?
庙议亦不尽记,若士大夫以下,自有定制。
但今庙不成庙,即且依程夫子说,自高祖而下,亦未为僭也。
《易》中七八九六之数,向来只从揲蓍处推起,虽亦吻合,然终觉曲折太多,不甚简易,疑非所以得数之原。
近因看四象次第,偶得其说,极为径捷。
不审亦尝如此推寻否?
亦幸语及也。
《仪象法要》一册纳上。
但归来方得细看,其运转之机全在河车,而河车须入乃转,恐未尽古法,试者之如何也。
监粜之扰,诚如所喻。
今日事无不如此,求学道爱人之君子,殆未之见。
斯人之不幸,可胜叹哉!
某自寺溪入长涧,由杨村以出,所过不堪举目。
有小诗云:「阡陌纵横不可寻,死伤狼籍正悲吟。
若知赤子元无罪,合有人间父母心」。
区区于此深有所不能自已者,然出位犯分之愧,盖不胜言矣。
某数日整顿得《四书》颇就绪,皆为《集注》,其馀议论,别为《或问》一篇,诸家说已见《精义》者皆删去。
但《中庸》更作《集略》一篇,以其集解太繁故耳。
初欲专人,今但付三八。
节中多事,更不别奉问也。
来岁之计如何?
若作书社,亦宜早有定论。
小僧素蒙印可,当遣前受业耳。
《渊源录》未成文字,刘子澄又录得数事来,云汪书处似此文字甚多,俟寄去足成乃可传,毋枉费笔札也。
大学》本敬付来人,看毕早寄及。
《论语》方有六篇,亦未成次第,未可寄也。
叔京前夕方行,尝劝渠日用加持敬之功。
渠云能存其心,是之谓敬,而某以为惟敬所以能存其心。
论此两日,竟未能合。
观其主意,又似老兄所论克己之目一般,以此见议论易差。
若不实下日用功夫,动加防检,殆无以验其是非也。
诸友相聚,作何功夫?
一日之间,须着一两时辰作科举外功夫为佳。
中水祸至此,极可伤悯。
此中幸亦无它,两日后方闻之耳。
所喻截米,适有便,已为言之,未知复如何。
但恐藉此以赈被灾之民,则不当夺之,府中亦有米来,可就拨也。
《语录》已领,馀未暇寻。
且此数编玩而绎之,自有馀味,贪多务得,恐却非所宜也。
龟山所论诸疑,皆中其病。
大概亦只是此一格次第,当时见得都不曾透彻耳。
二先生语中亦间有如此处,必是记者之失。
如明道论释氏下学上达处,则无渗漏矣。
其下文说尽心知性,语亦不完也。
道义固一事,然体用之殊亦不可不辨。
但云义即是道,恐未可也。
又性固无不善,其所以有不善,有过,有不及,却从气禀中来。
只如所论,亦未子细。
造次颠沛必于是,乃知仁而用力焉之事。
若知之未明,则所谓是者,恐亦未端的。
此亦须更察之,日用之间卓然实见仁体可也。
观过当以「观」字为重,盖观处用力,则天理人欲宾主分明,而仁体我者益昭著矣。
若但知之而已,则恐未必端的实见也。
圣贤指人求仁之方,多是于下学处指示。
盖用力于此而自得之,则安然便为已得,非若今人县揣暗料,窥见彷佛,便以为得也。
愚见如此,重蒙下问,不敢隐其固陋,敢率易言之,以求反复。
如其未当,更得痛为镌磨,复以下喻,诚孤陋莫大之幸。
不尔,则自此不复敢致其愚矣。
闻又从平甫借《语录》,此殊非所宜汲汲。
温陵已下手刊刻,不数月当成,昨日已寄得十馀板样来矣。
册不甚大,便于赍挈,真学者之幸也。
俟其寄来,首当奉去。
然文字之外,要当有用心处,乃为究竟耳。
观过终无定论,如所喻亦未安。
愚意却欲只用古说。
和靖推说伊川之意甚分明,盖诸说皆有病,惟是此说独不费力,但义差缓耳。
圣人之言自有如此处,更以上文「苟至于仁矣无恶也」及《表记》「仁者之过易辞也」者反复證之,则其理亦甚精。
晦叔所说比钦夫差直截,但终是迫切,不类圣人语意耳。
伯谏相见,所谈何事?
其精进固可尚,而贤者之自咎,亦不为过。
前此相聚两日,固疑近日多事,心志不一,浮躁之习又复发见,此亦不可不速扫除也。
《太极说》近看尽有未精密处,已略刊正。
其大者如乾男坤女,当为气化之人物(不知曾有人如此说否?),其下化生万物,乃为形化者耳。
又主义是指正与义而言,盖此是不易之定理,《大学》所谓至善是也。
子直欲且留此,为踰月之计,俟某复来。
今欲烦藏用月初下来,就此写却一两卷《孟子》,更得一朋友同来尤佳。
不烦俟某下,只开月便可来。
诸事知已子细,此子直薪米之属,亦已一一措置矣。
此两日亦只因《孟子》理会得一两条义理颇分明,如尽心之说,旧来不曾下语,觉得诸说无纲领。
如《知言》所发明,又别是人意思,试检会一观即见也六君子尽心者也,所以求尽其心也。孔子从心所欲,心不尽用。)
试更求之,便中见喻为幸。
东山」一章全类《诗》之比兴,盖言圣人之道大而无穷,进之当有渐耳,熟味之可见。
可欲之善,诚如所喻,但「行法俟命」一章,前日草草言之,不能无失。
更为参酌见告(幸幸。),《文中子》论圣人忧疑处,又作一论题,不知合如何立语?
只云圣人忧疑如何?
不知可否。
若可作,即令诸生试为之也。
伯崇之仆说到官之初尽为人理会事,至于兴作水利,种种躬亲。
若此不倦,真副朋友之望也。
广之到彼,有何议论?
叔京文字曾论著其得失否?
此人回,可示及也。
观过说依旧未安。
盖此二字与《中庸》「致曲」文一同。
致曲者,非致夫曲,乃因曲而加功。
观过者,非观夫过,乃因过而观理耳。
前日之说,寻当改定,却得寄去。
《史记》《武夷集》内上。
但《史记》旧点多误,不可凭耳。
大学》想不辍看,「诚意」两段,竟寻旧稿不见,别补去如此。
可令儿辈剪去旧字,别写此入其间。
明道说「人须自知,知自慊之道」止「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地之心」,恐或旧本不载,今可检写入。
因补此两段,觉得旧说尽有合整顿处,又是一番功夫耳。
《孟》说更烦为契勘,辞意或小未安,一字不遗,乃所幸愿。
自觉语意蹇拙,终不快利也。
择之书并观过说纳去,幸为订之。
始终条理、居敬行简之说则得之矣。
昨答书中亦有始终一段,今不复录去也。
但所论小人共事之说,则鄙意未能无疑
盖君子随时救世,无必待学至圣人然后有为之理。
又不可强其力之所不足,挟私任智而侥倖于有成
窃意惟循常守正为可以无悔,顾其间屈伸变化,则自有斟酌,不可至于已甚耳。
《易》中论此等处当无所不尽,更烦考之经传,令儿辈抄出,它日共详之为佳。
叔京书,所论如此。
内去一观,或能为反复之尤幸。
《通书》《西铭》各一本上内,又一角致兼善处。
数日为渠思讲究不精之弊,恐是未能勇革世俗之学,有以陷溺其心而然。
不及别书,幸为致此意也。
不得于言,如某之说,则见其强勇迫切气象,正如释氏所谓「直取无上菩提,一切是非莫管」之意。
季通所论,则于不动心处取义殊缓,兼文理亦自不通,须作「不」字,乃说得行耳。
所谓一剑两段者,改过之勇固当如此。
然改过贵勇而防患贵怯,二者相须,然后真可以修慝辨惑而成徙义崇德之功矣。
不然,则向来窃聆悔过之言非不切至,而前日之书顿至于此,亦可验也。
自今以往,设使真能一剑两段,亦不可以此而自恃,而平居无事常存祗畏警惧之心以防其源,则庶乎其可耳。
《易》说三条,昨亦思之。
此上下文本自通贯,前此求其说而不得,故各自为义而不能相通耳。
洗心斋戒,特观象玩辞、观变玩占之大者。
但方其退藏,而与民同患之用已具。
及其应变,则又所以斋戒而神明其德。
此则非圣人不能,与精义致用、利用崇德亦颇相类。
此下所言阖辟往来,乃易之道。
「易有太极」,则承上文而言所以往来阖辟而无穷者,以其有定理耳。
有是理,则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矣。
两而生四,四而生八,至于八,则三变相因而三才可见。
故圣人因之,画为八卦,以形变易之妙而定吉凶。
至此然后可以言尽耳。
前所谓「易有太极」者,恐未可以书言也。
《纲目》凡例修立略定,极有条理意义矣。
俟到此,更商榷之。
但修书功绪尚广,若得数月全似此两月无事,则可以小成矣。
《九章》之目与《周礼》注不同,盈朒恐是赢不足,勾股恐是旁要,幸更考之见喻也。
小学》册子向时携去,今告早附来,添注此数项,便可上纳付匠家也。
子澄寄得鄂州本来,今往一本,并《唐鉴》如喻遣上。
编悬文字,亦幸早示及。
前日因看《孟子》说,觉得金声玉振一义旧说未安,即已改定。
其说于乐之节颇有发明,未暇写去也。
大抵八音金石为众音之纲领,丝竹匏土包括于中,而革木二音无当于五声十二律,故居最后而但为众乐之节。
不知古人已作如此看否耶?
又前日说宫悬用十二律,一悬用七律,判悬以下无鏄钟特磬之说,不知与古法合否?
幸并考之也。
示喻创艾之意甚善,但密切常存戒惧之意,不必如此发作,却未得歇灭旧病,依然只在也。
《诗传》不曾修,近看《论语》,却尽有合改处。
候修毕,试整顿《诗》说看如何。
但精力短,甚畏开卷也。
前书所云,甚恨忠告之晚。
常时鄙笑庄周为恶无近刑之说,自今观之,亦自不易也。
月末专望枉顾,馀得面言。
所喻自省之意甚善,然恐病不在此,只合且于存心处事上痛自省察矫革也。
某求去未获,然贱迹终不能安,度更不报,即以罪谴逐矣。
此间词诉近日却绝少,渐可读书。
直卿既归,复之又病,数日羸甚,无人商量,文字都不得下笔。
此事未知终竟如何,万一不就,恐为千载之恨也。
季通可早来,或未归,得共究此业。
或已束装,亦得道间相伴,游山玩水也。
希圣要来甚善,有朋友性静向学,能思索检讨者,携一二人来尤佳。
其不能此者无益,徒累人也。
《乐说》已领,尚未有深解处,须面扣乃悉耳。
乐说后便幸示及。
闻有安定《鹿鸣谱》,亦望录寄。
偶得新都八陈石刻本纳呈,看毕却告附还。
薛士龙者同异如何?
并告喻及。
需《通鉴》,方此修改未定,旧本太略,不成文字也。
近觉读书损耗心目,不如静坐省察自己为有功。
幸试为之,当觉其效也。
古乐之,尤意勤,及今见之,殊胜蜀公之方响也。
但诸说中颇有未甚解处,及《新书》内论古钱处,前后颇有相牴牾者,又不见今是以声定律,为与此尺合之意耳。
此皆俟相见面论,今日寒甚,写字不成也。
《启蒙》之名,本以为谦,而反近于不逊,不知别有何字可改?
幸更为思。
费隐之,若有所见,须子细写出,逐句逐字商量,如何见得上下察是隐处,须著力说教分明,方见归著。
若只如此含糊约度说得不济事,不惟人晓不得,自家亦晓不得也。
且若果如此子细,当时便合引「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以明至隐之义,不应却引鸢飞鱼跃显之事而为言,却说翻了也。
请更思之。
前日已尝疑此,后来子细反复,逐一写出比较,见得不行,此无可疑也。
只管如此疑无了时,只费顷刻功夫写出了,到写不行处,便释然矣。
昨日见报,有因奏对极言太极之罪者,累数百言,大率皆攻鄙说。
甚呆可笑,不知何人所发也。
窃恐流布诸书,亦不甚便,更思之如何也//二变之,甚见教。
比因修《礼》,编得《钟律》一篇,颇简约可观。
大抵尽用本原之书,旦夕当奉呈也。
籴米事适间簿来问,不知为请此钱分付晦伯兄弟如何?
幸度其可否,速见喻,当以嘱赵及元善作书也。
但吾辈时运不好,不可自犯脚手,然又不可不为乡里计也。
吴晦叔(二)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二三
近玩味已发未发于日用间,甚觉显焕,周子诚通诚复之说极有理也。
伯逢书来,亦说及善不足以名之之说,某所答曾见否?
大抵当时《知言》中如此说,要形容人生而静以上事却似有病。
故程子云:「天命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更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
凡人说性,只是说得继之者善也(此犹云天下之言性者。)」。
斯言最为尽之。
盖性之渊源,惟善可得而名之耳。
晦叔意如何?
数日来看《龟山集》,乃知前辈所造如龟山辈,未易轻议也(《南轩集》卷一九。又见《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六八。)
名:宋本及《播芳大全》作「明」。
朱元晦秘书(二二)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二四、《南轩集》卷二一
吴晦叔八月间遂不起,极可伤惜。
湘中遂失此讲学之友,岂复可得!
近闻已葬矣。
有子方数岁也,想亦为动怀。
伯恭见报已转对,未知所言竟云何。
英州固为病痛不小,但其去也,殊有所系,近事想悉闻之,使人忧心,不遑假寐。
又伏思之,吾君勤俭之德,天必将相之,有所开悟,所恨臣下不能信以发志耳。
建康屡得书,亦念归也。
其它远书莫尽。
朱元晦(二一)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二五
某新岁来,即欲申前请,适以买马事方兴,不免少待。
近已毕事,即日走价控陈,执事者漠然不以为意。
今力具劄子至上前,度可必得请,想当在后月末也。
如或尚未得,随即更请,以得为期。
非惟己分时义所当退闲,兼久处炎方,某顽躯虽幸差健,然恐气血未免为所蒸薄。
儿子素来气弱,哀苦之后遂得肺疾,尤非热地所宜,殊为之忧虑耳。
远方之人似颇相信,凡百易于号令,比初到甚省力。
但朝廷既无相知者,脱有意外,深惧不相应,此尤宜速去耳。
詹体仁悫实肯讲学,不易得,但未免弱,盖胆薄而少决。
今日善类多有此病,在此每力扶之,终似觉难。
以此思刚明之资诚不易得,相与任重行远,要须得若人辈耳。
来谕阙之病,鄙意政谓然,亦屡告之,觉得似安于此,然力箴救之,不可已也。
气禀与家学之说诚然,不能矫正,只是刚明不足耳。
阙一种议论,后生辈沦入心府,已觉流弊,甚害观阙意亦近之。
渠一对之后,又复且随众而处,亦何能为有无哉?
此特为尊兄言之可耳。
近得刘子澄书云阙正似范淳父避世金马,此是何议论?
金马岂避世之地耶?
范淳父当时同温公修书,事自不同,温公所称,意自别耳。
尊兄闲静中玩理甚精,每得来书,论学及政及评品人才,未尝不犁然有当,而躩然有省,且慨然有叹也。
吾曹岂私于所好哉?
自觉理有不可易者,要当相与贞固勉厉而已。
数年来,尤思一会见讲论,未知何日得遂耶?
《中庸》、《大学》中三义,复辱详示,今皆无疑,但截取程子之意,似不若只载云「程子曰:此一节子思吃紧为人处,读者其致思焉」,则已是拈出此眼目,使人不敢容易看过矣。
如《易传》中多有如此等意思,诚解经之法也(如云感通之理,知道者默而观之可也。),更幸详之。
《学记》得两石甚坚润且厚,见磨治刻字,检点子细,日俟额字之来耳。
所要碑刻文字,寄去数具别纸。
林择之可念,当时似不必如此远去耳。
今亦分俸薄助之,附此便告,幸为转达。
吴门踪迹亦见别纸。
陈、郑两书已付吴德夫,但郑君已赴铨矣,吴晦叔已葬,子殊幼弱耳。
湘中士人有周奭者,旧尝相从,近来此相访,颇觉长进,似是后来可望者,盖天资元来刚介,今却肯作工夫耳,以母老不得久留,今归矣。
有新贵州守陈唐弼过此,颇有志于事为,于边防、兵法、屯田等事皆曾讲究,乃一有用之才。
其父规,绍兴间刘信叔同守顺昌者也,亦恐欲知。
游诚之时得书否?
心极不能忘之,然要须更加锄治之功耳,亦幸时因书告语,此等资质宜有以成就之。
石子重之对如何?
后来有何学子及人才中有可见语者?
因书却幸笔及。
英州两遣人看之,数日前得书,颇似悔前非,有欲闲中读书之意,未知如何?
又恐为释氏乘此时引将去也。
义利交战,卒为利所夺,君子小人相好,卒为小人所汩,盖亦理势之必然。
此渠前日之为,亦不胜其责也,然诚是终可怜耳。
建康数通问否?
近日意思作为复如何?
此僻远,终是疏得音书,且都不知事耳(《南轩集》卷二三。)
学:原无,据宋本、四库本、道光本补。
吴晦叔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三○、《南轩集》卷二九
《遗书》云:「自性之有形者谓之心,自性之有动者谓之情」。
又曰:「心本善,发于思虑则有善、不善。
若既发,则可谓之情,不可谓之心」。
夫性也,心也,情也,其实一也,今由前而观之,则是心与情各自根于性矣;
由后而观之,则是情乃发于心矣。
窃谓人之情发,莫非心为之主,而心根于性,是情亦同本于性也。
今曰「若既发则可谓之情,不可谓之心」,然则既发之后,安可谓之无心哉?
岂非情言其动,而心自隐然为主于中乎?
孟子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
若发得是善,固可为善,脱有不善,如何为善哉?
是皆可疑也。
此精微处望明赐剖析。
又曰:「人须知自慊之道」。
自慊者无不足也。
若有不足,则张子所谓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也。
此「有外之心」,与《礼经》「以其外心也」,与文定《春秋传》云「心不外者,乃能统夫众理」皆不同,岂非本心未莹,犹有人心者乎?
抑怀不足之意乎?
自性之有动谓之情,而心则贯乎动静而主乎性情者也。
程子谓既发则可谓之情,不可谓之心者,盖就发上说,只当谓之情,而心之所以为之主者固无乎不在矣。
孟子谓「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者,若训顺(弗克若天之若。)
人性本善,由是而发,无人欲之私焉,莫非善也,此所谓顺也。
情有不善者,非若其情故也。
无不足者,天理之安也,本心也。
若有不足,则是有所为而然,杜撰出来,此人欲也,有外之心也。
规正韦斋意思有偏,诚为确论。
山间同志亦颇有此叹者。
孟子云凡有四端于我者,皆知扩而充之,岂可欲救一时之偏胜而自堕于一偏?
并令人不知有仁字而为学乎?
岂非略于省察之过乎?
若使人敬以致知,不妨其为是也。
若不令省察苗裔,便令培壅根本,夫苗裔之萌且未能知,而遽将孰为根本而培壅哉?
此亦何异闭目坐禅,未见良心之发,便敢自谓我已见性者?
胡文定公晓得敬字便不差也。
明道说曾子告孟敬子之语诚是坦明,所谓于公字上研究仁字为最近,信然,公则能爱矣。
不知苗裔,固未易培壅根本,然根本不培,则苗裔恐愈濯濯也。
此话须兼看。
大抵涵养之厚,则发见必多;
体察之精,则本根益固。
未知大体者,且据所见自持(如知有整衣冠、一思虑,便整衣冠、一思虑,此虽未知大体,然涵养之意已在其中。),而于发处加察,自然渐觉有功。
不然,都不培壅,但欲省察,恐胶胶扰扰,而知见无由得发也。
「敬以致知」之语,「以」字有病(前书中已见此语,未及奉报。),不若云「居敬致知」。
公字只为学者不曾去源头体究,故看得不是。
元晦亦不是略于省察,令人不知有仁字,正欲发明仁字。
如说爱字,亦是要人去所以爱上体究,但其语不容无偏,却非闭目坐禅之病也,更幸思也。
《程子语录》云:「复非天地之心,复则见天地之心」。
兹乃道非阴阳,所以阴阳者道也,理明辞莹,无可疑者。
而于其后又云:「复其见天地之心。
一言以蔽之,天地以生物为心者也」。
而于《易传》亦云:「一阳复于下,乃天地生物之心也」。
如此,则是以一阳为天地之心,大于前言相戾,甚非「反复其道,七日来复」之旨也。
望为精剖,以祛所疑。
《易传》所谓「一阳复于下,乃天地生物之心也」,此语言近而指远,甚为完全,盖非指一阳而言也,言「一阳复于下,乃天地生物之心也」,细味之可见。
「一言以蔽之,天地以生物为心者也」,不知在《遗书》中甚处,检未见,但见《微言》中载此句,而文亦不备,便中幸详示谕,当更思之耳(毕竟觉得此语未安。)
「反复其道,七日来复」,不知晦叔如何说?
明道云:「道即性也,若道外寻性,性外寻道,便不是」。
又尝曰:「扬雄规模窄狭」。
道即性也,言性已错,更何所得?
夫二人之品固不可同日而语,然其说则一,而其义所以不同者何也?
「道即性也」,此明道先生语,扬雄初无此语也。
后段文意乃是谓道即性也,扬雄既不知性,则于道更何所得耳。
子文、文子之事,圣人以清、忠目之,就此事言,只可谓之清、忠,此《洙泗言仁》之所极是也。
然《遗书》有谓圣人为之亦只是清、忠,兹又不能无疑。
夫圣人无一事之非仁,而乃云尔,何也?
又况程子于博施济众之下,乃云今人或一事是仁,亦可谓之仁,至于尽仁道亦谓之仁,此通上下言之也,则又与忠、清之说不同,请为明之。
《遗书》中之意,大要以为此事只得谓之清、忠,然在二子为之,曰忠曰清而止矣,仁则未知也。
在圣人事或有类此者。
以其事言,亦只得谓之清、忠,然而所以然者,则亦不妨其为仁也。
伯夷之事,虽以清目之,亦何害其为仁乎?
看先觉说话,切忌执杀,不知如何?
程子云:「视、听、思、虑、动、作,皆天也,但其中要识得真与妄耳」。
伯逢疑云:「既是天,安得妄」?
某以为此六者,人生皆备,故知均禀于天,但顺其理则是真,违其理则是妄,即人为之私耳。
如此言之,知不谬否?
有物必有则,此天也,若非其则,则是人为乱之,妄而已矣。
只如释氏扬眉瞬目,自以为得运用之妙,而不知其为妄而非真也。
此毫釐之间,正要辨别得。
伯逢病正在此耳,所答之语,大意已得之。
《西铭》:「天地之帅吾其性」。
帅有主宰之义,不曰心而曰性,何也?
帅是统率之意,原本而言之,谓之性则可耳。
吴晦叔(六)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二九、《南轩集》卷二八
舟梁之论,诚有益于学者。
向来所疑,只恐辞气间微有过处耳。
某已作岳下书,欲遣人问,忽得舍弟信,报广仲下世,伤叹泪落,不能以已。
不谓盛年一疾,遽至于此!
又念其有志古道,朋游中所难得,平时相与讲论,意望远大,一朝有今古之隔,使人重痛惜之,不独为胡氏叹息也。
晦叔交义笃至,尤当为之动怀。
此病只缘湘阴医者下甘,遂撅了根本,岂有广仲之弱,反谓肾气有馀,又从而泻之耶?
如此庸医,公然妄投剂,理当痛惩之,如何?
专遣人去,匆匆仅能作此,它皆未暇及也。
吴晦叔(八)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二九、《南轩集》卷二八
某比来展省先茔,昨晓至止,日茂,永慕之感,惟以涕零耳。
本意欲毕事往山前与亲旧相欸,适舍弟严陵之阙成见任,初与刘枢共劝渠对换此间或近地一阙,而其意坚欲往,已索迓兵。
念兄弟相别在即,且欲相聚,不欲久出,故复不果,又恐重廑晦叔,不敢屈来此。
相望一山,徒极怅然,后早即还辕矣。
近连得元晦书,亦寄所解《中庸》草稿来看,犹未及详阅也。
伯逢前在城中,颇款某所解。
《太极图》渠亦录去,但其意终疑「物虽昏隔不能以自通,而太极之所以为极者,亦何有亏欠乎哉」之语,此正是渠紧要障碍处。
盖未知物则有昏隔,而太极则无亏欠故也。
若在物之身,太极有亏欠,则是太极为一物,天将其全与人,而各分些子与物也。
此为于大本甚有害。
前临来,未及详此,从容间更以告之可也。
刘枢近日论交趾进象事,又以上江多旱处,以五万缗往荆南籴米,就彼输军,此却截留合发之数。
此等事皆是诚心爱民之实也。
求田之说未尝忘,但未有稳当,不敢奉告耳。
吴晦叔(一○)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二九、《南轩集》卷二八
别纸数条,一一以鄙见书其下,未知然否?
幸精详之。
长物之说,正所欲闻。
近来只是买得一石屏及得一觥,其它皆向来几案间日用者也。
经营之说,传者过矣。
但健羡之意,虽曰知防,然未免其根在,有时发见。
得来诲,极有助,当深加窒治也,欣感欣感!
以此益思相聚之乐未间。
凡有所传闻,无论虚实细大,幸一一见告,非吾晦叔而谁望耶?
幸甚!
吴晦叔(一五)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二九、《南轩集》卷二八
歉伤,衡山独为庶几者,晦叔犹未见善化宁乡界中耳,不可言,不可言!
某向在城中,亦无缘知得子细。
振民之事盖有二端:振济也,振粜也。
振济须官中捐米以救之,振粜即用上户所认可也。
今官中吝米不肯捐,专仰上户之粜,可乎?
今潭城诸仓受纳已有米近八万斛,前劝陈帅借此上供米均济农民乏食者,或借与亦可,却一面具以奏闻待罪,比至获罪,而十数万生齿已活矣,况未必获罪耶?
未知渠能办否耳。
若待常平司全、永州粜米来济,则索我于枯鱼之肆矣,如何如何!
朱侍讲元晦(四) 南宋 · 吕祖谦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七○、《东莱吕太史别集》卷七
某供职已月馀,虽不敢不恪守所闻,但风俗安常习故之久,龃龉颇多。
此皆诚意未孚之咎,惟日省所未至,不敢诿其责于人也。
开谕累幅,仰见诲人不倦之意。
其间亦有尚欲咨请处,但以吴晦叔闻妻父之讣,匆匆亟归,又某转对适在一两日间,未暇详布,当别寻便上状也。
亦有一二条托吴晦叔口陈,不复缕缕。
某更数日迁居,政与张丈相邻,又得朝夕讲肄,殊以为幸。
寻常每有所见,固自倾尽,拳拳所怀,亦政如来谕之意也。
朱侍讲元晦(五) 南宋 · 吕祖谦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七○、《东莱吕太史别集》卷七
月初吴晦叔归,尝拜起居问,计已呈彻。
即日秋暑未艾,恭惟尊候动止万福。
某官次粗安,职守所及,敢不尽心。
但学力浅薄,龃龉者亦多,敢不益思所未至,警省策厉,不敢求诸外也。
张丈又复连墙,得朝夕讲论,但恨几席在远,不得咨扣为恨耳。
李教授闻进学甚力,其馀有志趣者当不乏人。
此道孤微,惟不倦诱掖,使向此者多,吾道之幸也。
某上旬轮对,对劄谨录呈请教,有未安处,望一一指示。
上不间疏远,问答甚详,所怀粗得展尽,但恨诚意不素积,无以感动耳。
《易传》闻婺女刊正已毕(,以相去远,不能一一如来谕,但改正误字而已。)其版样未整者,皆未暇知也。
已令印数本,俟到上纳次。
晦叔必常相聚,本欲作书,又恐已归长沙,或尚未归,语次望道区区。
适今日往武成王致斋,而建宁适有便行甚遽,略此拜禀。
向者来问数条,俟稍按堵,当得款曲商榷也。
与学者及诸弟书(一)1169年11月 南宋 · 吕祖谦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七八、《东莱吕太史别集》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诸友来,收书,知比来为况安适。
某官次粗遣,他无足言者。
仲益送到《同窗录》,已收。
课程只须如此。
《中庸》且专看龟山解为佳。
纯夫只就侍旁开会,甚得策。
欲求繁冗中不妨课程之术,古人每言「整暇」二字,盖整则暇矣。
颖叔在下塘,良便近,日玩绎何书?
学问以致知为本,知不至则行必不力也。
叔度兄弟,丧礼更与讲论,有疑即报来。
元晦所干若毕,早趣装为善。
少望临安之行在何时?
经由毋惜为数日留。
张守引进士子,孳孳不倦,又此间诸公问学者亦多。
张守馆客吴翌晦叔,向与张守同师胡先生,不从事科举已二十年,议论操履甚平正,相处亦有益也。
子先所问,已见叔度书中。
严陵受《葬仪》,本无嫌疑,盖叔度兄弟岂世俗富家比!
况来此间又非往它处也。
要先须遣人往张伯安处,取向日《葬仪》,携来参酌为善。
《仪礼疏》旬日间有便先寄来,此间无借处也。
天锡辞朱氏馆,量而后入,政当如此,今莫已有定所否?
今岁曾作文字,因便寄一二篇,然为学要须日用间实下工夫乃得力。
城中如叔度、叔昌兄弟,及颖叔、德奉、子先、仲益、季益诸人,皆可往还也。
天锡如见叶秀实,为致意。
近日读书不辍否?
有近作亦可寄数篇来。
今因人回,略此为问。
它惟力学自爱。